与神说 PART16
整部剧已经拍了八个月,这期间,郑业成很少见到慕嫣。
拍戏需要全情投入,尽管出戏入戏是演员们的基本技能,但封闭式的拍摄无疑更利于整个团队。
离开云南,他们在敦煌拍了很久的战争,大漠戈壁的风沙干燥灼热,到后来甚至不用上妆,人们的皮肤也都肉眼可见的粗糙起来。
深夜偶尔候场的间隙里,郑业成裹着羽绒服坐在帐篷前抬头:西北的夜空虽然繁星漫天,但却寒意入骨,可能是因为太冷,太荒凉,他莫名有些想念云南庄园里常青的草木。
他觉得,慕嫣一定不会想他。
她是神啊,随时都能拉出一片光幕,随时都能看得见他,既然如此,何谈想念——当然,也许她又刷了什么剧,再迷上别的什么人,哪会时时关注自己。人与人之间,再稳定的关系也经不起时光的消磨,更何况是他们这种——他挠挠因长时间戴发套而有些过敏发痒的头皮,又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:怎么会想她,怎么能想她,她不过是——我不过是——
建立在一份协议上的交易,不能说,不可说。
那边在叫:“大成,到你了,快来!”
脱下羽绒服,补好妆,郑业成跨上战马,瞬间变成了战场上算无遗策横扫千军的睿亲王。
这是大凉与秦明两国间的最后一场大战,从白天厮杀到深夜已是人困马乏,郑业成纵马在人群中往来冲杀,战火纷飞间,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,马蹄高抬,嘶鸣阵阵,竟将人甩在了沙地上,又在急乱中,马儿失控,踩得郑业成躲避不及,挨了好几次重击后,还是听见一声清晰的“咔嚓——”
来不及感受痛苦,郑业成还没有从危险中脱离,他拖着右腿尽力地护住头颈翻滚,周围一片混乱,剧组工作人员的惊叫声,其他马匹的嘶鸣声,巨大的恐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:主演伤了,后面的戏怎么拍?更重要的是,他们想起临行前慕小姐郑重的嘱托——大成伤了,慕小姐会不会要了他们的命?
就在那马儿再一次高高扬起前蹄,对着地面上因伤得过重再也无法动弹的郑业成狠狠落下去的瞬间,所有的声音都忽然消弭,就连风声也不再有——郑业成抹了一把流过眉眼的血迹,就着火光和灯光看去——
世界静止,时光凝固,慕嫣一身白裙,从虚空中而来。
她扶着郑业成坐起来,查看伤势:额头擦破了,手臂被踩踏得青紫不堪,内里也多处骨裂,最严重的是右腿,小腿扭曲,一截断口不齐的白骨从皮肉和破烂的裤腿中伸出,混合着泥土的血液已经沾湿了整条裤子。
慕嫣抬起手,手心里泛起微蓝的光,正准备对着伤口覆盖下去时,就听到一声破碎的、坚定的拒绝:“别……”
郑业成压住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,忍着周身的剧痛,虚弱地握住慕嫣的手腕,说道:“不行。”
慕嫣皱眉: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怕被人怀疑?”
郑业成垂着头沉默。
“洗掉记忆就行,没人会知道。”慕嫣急着抬手。
郑业成握紧了她的手腕,扯开干裂的嘴唇,他的声音有些嘶哑,但在万籁俱静中还是那么清晰又好听:“我不能事事都依靠你……人活着总有艰难困苦、意外劫难,这是,”他停顿喘息片刻,接着说:“这是人生中的平常事,你得让我自己面对。”
慕嫣看着那节戳出皮肉的腿骨,冷冷地道:“我觉得并不平常。”
郑业成凑过头看了一眼,龇了呲牙:“那你把它按回去,其他的就算了。”
慕嫣忍了又忍,看着郑业成快要坚持不住的脸色,勉强同意。
处理好腿骨,郑业成说:“你回去吧,让这里……恢复过来,我需要去医院。”
慕嫣把他挪到马蹄下方稍远的地上,挥了挥手,嘈杂声再次响起,人们一拥而上围着他,隔着攒动的人头,郑业成看到慕嫣并没有离开,但好像也没人看得见她——
他终于支撑不住,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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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写到有点虐的地方,想额外说两句。
考古了那么多大成的过往,越发觉得他清醒的让人心惊。
这故事原本并不会发展成这样,至少慕嫣能一瞬间治好所有的伤,但在对大成的了解渐深后不自觉变成如此……我很心疼,觉得故事外的自己满手鲜血,但故事里的他们却已不受控制兀自活了过来,按着命运既定的道路不断前行。
下一章会甜一点,拜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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